全球化进程中的中国危机与经验

温铁军：全球化进程中的中国危机与经验

• 预备处理：还休、Gearless Joe、心雨之林、寒江独钓_、并不必

• 渐构拆分：Gearless Joe、心雨之林、寒江独钓_、并不必

• 字幕校对：心雨之林

• 文稿审核：还休、心雨之林

什么是中国的真实经验

独特的中国

我记得在世纪之交的时候，美国的哈佛大学费正清研究中心Fairbank of Harvard University，他们曾经给过一个判断说，20 世纪因为日本和德国的崛起，试图改变国际经济政治秩序而引发了两次世界大战。21 世纪，将会因为中国的崛起，试图挑战现有的国际秩序而引起各种关系的高度紧张。

所以我们说，作为一个大国的崛起，特别是工业化大国的崛起，一定会对世界的原材料市场、产品市场，乃至于和生产过程相关的上游市场都直接发生影响，各种关系的紧张是正常的。

所以我说才在这儿跟大家提一下，就是：国际社会关注中国肯定不仅仅是中国的经济与美国的竞争，而且也是它的增长经验和相关制度不同于西方。

曾经有美国人来找我说，为什么中国是社会主义？

我说你在这个世界上，是否还能找到另外一个国家——它的最大的资产是土地，土地资产在城市归政府；土地资产在农村归村集体？也就是说一个国家最大的资产，土地：在城市，政府所有制或者就叫做公有制；在农村，集体所有制或者叫做半公有制。你在世界上找不到任何一个国家维持土地公有制，这是第一条。

第二，这个国家工业生产性固定资产，70%是由国有企业在运行。当然运营有的是租赁运营，就所有权不是它的，但是在使用上是它在使用。其中有些资产不是可变现的，要打点折扣。但总之，是世界上只有一个国家叫中国，它的国有部门运营着最大规模的工业资产。

第三条，这也恐怕是世界上绝无仅有的，金融资产的最大部分70%左右，是由中国的国有银行来运作的。

注意，土地资产完全归公有；工业固定资产的运行，70%是国有的；金融资产的70%是国有银行。就从这几点上来说，各位，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国家是这样的，只有中国一个国家是把金融资产、土地资产、工业固定资产的大部分交给国有部门在做。

好了，为什么说这个经验和西方不同才引起西方高度关注呢？

是因为只有这种方式，才能够做多。

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概念：做多做空这个概念？

• 【做多】是指在经济下行期，国家运用看得见的手宏观调控，通过国家主权信用发行国债，投资于大规模基础设施建设拉动经济，增加就业和内需。

• 【做空】是指在经济下行期，市场经济中的私人部门和违背国家和人民利益的个别投机部门会顺应市场规律，裁员、减薪、减产甚至停产，并把资金析出实体经济进入投机领域，使经济下行加速进入经济危机

市场经济制度，特别是自由市场制度，在经济下行期是做 Going Short (做空）。只有政府直接调控才能够逆周期，[04:02-04:03.919] 才能够做多。

就是：在经济下行的时候谁能做多？只有政府。政府靠什么做多？靠国有部门。

因此，做多的国有部门，在经济下行期是一定没有效率的，不能创造税收，也不能产生市场效益。这是一个非常简单的道理，但也因此导致（它）国有部门只要做多，私营部门不会垮。

如果国有部门不做多，跟着市场的导向一起来做空，经济下行就会继续下行，然后这个企业就会倒闭。那就恐怕需要接着就进入一个depression，进入一个萧条阶段，然后各种资产价格就大幅度下跌。这时候如果你是一个自由经济体，那就会有外部资本进入来抄底。大多数国家之所以输得很惨，主要是因为沿着这样一个叫“自由资本主义的市场化的道路”滑下去的。

从(20世纪) 90年代东亚金融风暴爆发以来，你们会看到每当经济危机发生的时候，中国几乎都能够幸免于难。经济危机跟中国大陆擦肩而过。不是擦肩而过，它来了。来了，为什么它能够在这儿得到遏制？主要原因是因为政府直接出手做多。

我们把政府直接出手做多，就是 Going Long (做多)解释成逆周期调节。逆周期调节是对经济下行期的经济运作直接干预。

所以，为什么在这第一篇在讲序言preface先给大家解释清楚：中国自己的增长经验和它的相关制度是完全不同于西方的，西方是无法抗拒经济危机周期。

而在中国，确实能够在经济危机周期到来的时候，用政府看得见的手（ Visible Hand），直接用于调节。这个readjustment不是市场做的，是政府做的。

我在以前的课上跟大家讲过一个例子，我自己直接是银行董事。我说我自己在银行的董事会，我们很清楚地感觉到，政府用看得见的手做直接调节，特别是：逆周期调节是怎么发挥作用的。

Give you example (举个例子)，非常有意思。你们知道新兴产业中有一个叫做光伏产业？世界最大的光伏生产能力在中国。

要提一句，生产光伏设备的企业大部分是私有企业，不是国有企业。中国生产光伏的、是生产光伏设备，能够把太阳能转换成电能的，生产设备的，是私有的。这些私营企业的主要出口市场在欧洲，但因为你大量生产、大量出口，当然就挤占了欧洲市场，就使得欧洲本土的光伏产业受到严重的冲击。因此欧洲议会通过对中国的制裁，停止从中国进口太阳能光伏设备一年。

这个时候如果是市场经济会怎么样？突然没有市场了，一年停止出口，你们应该怎么办？

那当然就停产了。

有没有别的办法呢？没有，停产了。

停产之后呢？

工人就失业了，然后欠了银行的贷款。从银行借款才能生产对吧？那还不上了，变成银行坏账了，等到下一轮你终于又有了市场的时候，你这个产业已经毁掉了。

尽管这是私营企业、私营经济，但你能让这个产业毁掉吗？不能。怎么办？你当然一定是逆市场来做调节。怎么才能逆市场呢？那就是：国家要求四个国有银行，

私人银行你不能要求它，因为它是完全按照市场来的。但国有银行80%以上的资本金是国家的。因此，国家是国有银行最大股东，国家可以直接要求国有银行继续维持贷款，不许抽贷。在市场条件下，当面对突然失去市场的这样一个重大打击的时候，是所有的商业银行都急于先把我的贷款拿回来，去抢着去收贷的。因为风险太大了，你要倒闭我的贷款就变成坏账。银行坏账只要增加，银行评级下降。银行评级下降，对不起，你在整个金融资本市场的融资能力就下降。那你为了保住存款，你就向存款的单位支付更高的利息，你就亏损。它的连带的作用是非常清楚的。但是因为中国现在70%的金融资产是由国有银行运行的，国有银行的80%资产是国家的，听懂这个道理吗？所以国家一声令下，要求“保”那就它得“保”。你就不能抽贷，就不能把贷款抽回来，继续维持。

维持了一年，欧盟说，一年我没整跨你，我再整你。又通过议会、通过决议，延长对中国的光伏产业制裁，再延长七个月。

双方的斗法，请问这是市场竞争吗？你们所看到的媒体，一天到晚跟你们讲的都是：如何坚持市场化、如何深化市场改革。真遇到这样问题的时候，没有任何媒体站出来，告诉你真实情况是什么，你应该怎么处理。

所以为什么现在中国的这些事情，大家看起来觉得好像看不透？不知道背后到底什么在起作用？

其实中国真正起作用的就是我刚才说的三个特点：土地资产公有的，工业固定资产70%国有企业在运作，金融资产70%国有银行在运作，所以遇到大的危机，发生波动的时候，它就能直接用看得见的手去干预。

这条恰恰是西方长期以自由主义经济为名的这样的制度，最难以接受的。所以我在这加这句话，才特别清楚地告诉大家，我说，增长经验和相关制度不同于西方。西方能不能接受？不能。

金融化的美国

美联储

我在以前给大家讲课的时候也特别强调过，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什么性质？它都是私人银行家，联合组成的委员会，它已经100 年的历史了。多少次，总统想把它收归国有，做不到。

因为美国是一个维持着几千家私人银行的金融界。私人银行家组成的美联储，当然代表美国私人银行家的利益。

但它却实际上是世界的中央银行，各国的中央银行不得不臣服于美国私人银行家组成的机构，不得不服从它。它只要调整利率，它增发货币还是减发货币，对全球金融市场有着至关重要的影响。

美联储现在被当做世界中央银行，但它却是私人银行家维护“私人银行家的利益”的一个组织。

也因此，特朗普当选总统一定会和私人银行家的美联储搞好关系。他可能会骂谁骂几句，但接着是一定要搞好关系的，不搞好关系是无法运作美国经济的。

因为在以前的课上也跟大家说了，美国政府增发债务，得靠美联储增发货币来购买它增发的债务。因为美国是最高负债国家了，所以债务就不再是刚性支付，而变成可交易资产。

美国债务

我说，美国的债务增长速度是非常快的。

你们看最近这些年，尤其是美国发生金融危机头后，在美国发生金融危机的时候，国会当时批准奥巴马政府在美国债务的上限问题上，曾经有过一场争论，最后同意的是4 万亿美元。特朗普接手以后，国会争论的是14 万亿美元。一届政府八年过去，美国的政府债务的允许上限增了10 万亿美元。

增了以后谁要？你要不把它买出价钱来，怎么行呢？所以我们看，美国这个制度非常有意思，就是只有美国能这样。

所以当特朗普说，Make American great again，当他喊出这个口号的时候，他能不能做到？当然能。特朗普其实相当于罗斯福的新国家主义的特朗普版，The trump version of the New statism。什么叫做 New statism (新国家主义)?Reagan to be the president，里根当总统的时候，曾经提出过 New liberalism(新自由主义)。本质上说，新自由主义不是自由，新自由主义是保守主义，extremely conservative (极其保守的)。所以新自由主义往往是由美国的保守党，也就是共和党，来提出并且执行。等到特朗普这个美国保守党的，就是，共和党在美国被当做保守党，民主党在美国被当做比较左翼的自由党，相当于英国的体系。我们如果看，恰恰是新自由主义的保守主义，转变为新国家主义，或者叫特朗普版的国家主义的法西斯主义。讲到这儿的时候，你看看历史上只要走这条路的。斯大林走上的是国家资本主义的国家主义。罗斯福走向的是国家资本主义的国家主义。

无论现在中国的增长如何，大家可以看这，当人们看到增长的时候，还应该看到另外一个，就是中国的总债务也是在大幅度上升的。所以难道只有美国一家在增加它的债务吗？不。中国现在债务增加的比重，已经恐怕和美国是不相上下的。尽管因为它的经济体量小，所以现在债务的总量就是绝对值还没有美国那么大。但是债务的比重，去年（2020年）已经高达320%，Comprehensive debts，综合债务已经高达320%了。

我们客观地看，中国在比较负面的因素上像美国。注意，债务就是一个相对比较负面的因素，像美国。但是在使用债务的手段上，没法像美国。美国人是可以把债务变成资产的，中国人把债务变成资产，特别是变成国际市场上可以交易的资产的能力，是不具备的。所以你跟着美国学发债，这不难。但是，你跟着美国学对债务的处理，却学不来。

处理债务的方式

为啥？就是因为我们以前讲到的：美国是世界最大的贸易货币结算，美元是世界贸易结算的货币，世界贸易结算货币的70%仍然是美元。因此导致你要结算你就必须储备，所以美元仍然是世界储备货币的60%以上。最近这些年，据说下降到57%、58%的样子，但也仍然是世界占绝对比重的储备货币。

所以只要维持储备货币和结算货币，各国就都得要美元。各国要美元，那就给了美国以调控美国几个重要指数的机会。比如说：国债指数、美股指数、美元指数。这些指数的调控靠什么？当然。大家说是靠美联储调利率，这当然是一个东西，是一个调整的方式。但更为重要的是什么？

怎么才能够把世界上这些结算货币、储备货币，分别在各个国家（的货币）让它们回流到美国市场？你只有大量的金融资产回流美国市场的时候，你才能把美国的金融市场炒上去。

我不知道你们做金融的人靠什么来决策。我说我有一条请你们记住，

当 FDI 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外商直接投资）流向美国的时候，就意味着你们应该看股市往高走了。当 FDI 流出美国就是资本外流的时候，资本流出，一定是股市下跌的。其实岂正是股市，只要资本外流，在世界上大多数国家都会出现股市、债市和汇率这三个都发生问题。

所以，在座的各位如果有商学院的，请你们注意，假如你们将来做这行，注意看资本流向。从宏观角度来说，资本流向是起着内生决定作用。这一章我就先说到这了。

关于中国研究的基本观点

资本主义危机及其转嫁

当我们说到经济危机的时候，二三十年代的时候，美国的经济危机很严重。这是烧烤黑人。他也会把矛盾转移。利益集团也不认为这应该是我们承担责任的，它也会把外部性转嫁出去。

外部性就是所谓制度成本。

这个是美国人在等待工作机会，领救济、领口粮。他们在二、三十年代大规模失业的时候，同样是很糟糕的。社会上三 K 党泛滥就是从那时候开始，谋杀黑人。那个时候他们认为是黑人抢了他们的工作岗位。

总之转移他的情绪是——80 年代当时是日本人向美国出口，所以美国人恨日本人。后来中国人向美国出口，美国就恨中国人。

我80 年代去美国学习的时候，正赶上美国人恨日本人。因为那时候日本人的出口最多，所以才有你们知道1985 年的广场饭店的协议——美国带着所有西方国家，强压日元升值。日元升值了100%以上，阻碍了日本出口，这才算相对缓解下来。那也就在80 年代，日本因对美出口大幅度下降，而正好中国重新恢复了对美的关系，双方在蜜月期，所以日本把大量产业转移到中国，通过中国向美国出口，这就变成了中国出口了。这个过程，大家如果真的了解实际的经验过程，你们会很逻辑化的，会很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 日本1979年开始对华援助官方低息贷款，主要用于购买日本设备发展电子电器、化工轻纺等民生产业，吸纳了日本过半出口

所以事情我们说，如果我们看资本主义社会自身，无论它把自己解释的多么优秀，这个制度多么好，它是不可能解决自己的危机的。

中美关系

互补关系

当我们说到今天的时候，大家注意这张图很有意思，就是中国的制造业，如果按照 PPP 法，就是购买力平价法，来计算中国的制造业的所谓GDP 的总量，它已经是美国的两倍，相当于其他八个工业化国家的总和，包括德国、包括韩国、包括日本全部加在一起。八个工业化国家的制造业相当于中国一个国家，而中国自己的制造业相当于两个美国，就制造业的产出，用 PPP 法计算的制造业的 GDP，而这不是现在，这是2012 年，中国已经是世界第一工业大国。

所以我在我的文章里边，在中国大陆发表的文章讲，21 世纪世界有两个不同阶段的大国。什么叫做两个大国关系？就是美国是金融资本阶段虚拟资本第一大国。如果你看制造业，它已经是中国的二分之一了。中国是产业资本第一大国。它(美国) 是金融资本第一大国，中国是产业资本第一大国。

这两个国家之间之所以有一个战略关系，在于当年中国需要美国的资本流入。就是，我们是金融资本短缺、产业资本过剩，所以我们向美国出口的是产业资本的产品；美国向中国提供的是金融服务。因此这两个不同层次是可以接近的。

碰撞关系

现在的麻烦，Trump ，他想恢复制造业，因此跟中国就开始从双方接近变成双方对撞。中国要进入金融业，中国大量增发货币、大量增发债务，要进入金融业并且得到了 SDR，就是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使用的这个所谓紧急救助货币 SDR。中国进了 SDR， 占了一定的份额，很小。但是毕竟朝向国际货币在走，并且中国已经签订了所谓双边货币协定，就是双边货币协定意味着可以用各自的货币来做结算。尽管中国的货币不是结算货币，但是假如我们各自都用自己的货币结算，我不是国际结算货币，但毕竟在相当多的市场结算中，它开始扮演结算货币的角色了。

这就麻烦了。就意味着你在金融资本阶段上，也跟美国之间发生了冲突。产业资本阶段是美国人要搞产业资本跟你冲突；金融资本阶段是你想搞金融资本你跟它冲突。因此两个国家从过去互补，我们叫做战略性互补，现在变成战略性对抗。为什么今天中国引起世界上这么高度的关注？在于中美两个不同阶段的大国，现在开始各自向对方的阶段上去做对撞了。

碰撞发展过程

我们以前的课堂上给大家也讲过这些案例，就是温家宝时代，利用美国2008 年发生华尔街金融海啸无暇他顾的这个机会，温家宝跟东北亚三国达成了三国朝向东北亚自由贸易区的这个方向去走，初步意向达成了。

这个道理是什么？就是这三国都是世界上拥有最大美元储备的国家，中、日、韩。这三国在自由贸易区的框架中有一个关键点，就是各自用本币结算。

中国人进口日本的东西，可以用人民币结算；日本进口中国的东西可以用日元结算。那就中国有了日元作为储备；日本有了人民币作为储备。尽管不是国际货币，但是你得有足够的储备，才能买我的东西；我得有足够的你的货币储备，才能买你的东西。那大家就放弃美元了。这几个国家，每年都是有数千亿美元的贸易盈余，其中将近一半左右的贸易，是区内贸易。

这个道理在哪一样呢？在欧洲也是一样的。欧洲贸易仍然是区内贸易大于区外贸易，所以欧洲人发行欧元。我们的区内贸易用欧元结算，我们不用美元结算完全可以。因此欧洲发行欧元意味着抛弃美元，意味着抛售美元，意味着在美元市场上做空。也因此特朗普上台他说了句大实话，他要欧洲解体，他要欧元垮掉。是因为现在世界上占有相对比较高份额的，除了美元之外就是欧元。欧元现在占的份额已经是百分之二十几，美元从原来百分之七十，下降到百分之六十几。在现在下降了百分之五十几，欧元不断地上涨。

好了，东北亚要自己搞自由贸易区。接着所谓东盟国家，ASEAN plus one、ASEAN plus two、 plus three，这套协定一签，就意味着中国不仅跟东北亚三国形成了抛售美元，并且跟东南亚十国形成了抛售美元，都用本币结算，这对美国威胁太大。

于是即使美国仍然在经济危机打击之下，奥巴马、希拉里宣布高调重返亚太，尽可能从中东撤身而出哪儿去？进入亚太。

从这以后，注意，日韩之间的竹岛冲突，中日之间的钓鱼岛冲突，中国跟周边ASEAN 所谓东盟国家之间的南海冲突，过去都不是事，没听说有冲突，就都变成事了，越来越严重。谁干的？大家都知道，有一个看得见的手就是美国人。它要高调重返亚太，其实就是要把亚洲正在形成的东北亚整合，和东北亚与东南亚的整合，把这个打破。

我说更为有意思的是这个阶段上，还有 一个很重要的事件就是德国人过来了。德国人说，这个很有意思的现象就是，德国人借着形成欧元区，其实是：为什么 Trump 说德国是汇率操纵国？是因为你们借用欧元，欧元要考虑欧洲所有这些国家的汇率，而欧洲南欧国家都是软货币，整个欧洲中最强的货币是德国。当它进入欧元的时候，就意味着德国实际上把自己的马克贬值了。所以为啥 Trump 一定要搞跨欧元？就是他认为你通过欧元的整合，你使你德国马克变成弱货币，然后你大量增加出口，你挤占了我的市场。美国人出口和德国人出口都有重装备出口的这个结构同构。

所以我们整个看世界格局，不是意识形态所说的那些道理，不是媒体上说的道理。真正的竞争是在于：你是什么结构，你跟什么样的结构之间发生对撞，你和什么样的结构之间发生互补，这是真正具有实质性内涵的认识。

产业资本阶段

西方经验

当我们说西方经验，我们会知道：西方经验中最为惨烈的就是大家所说的第二次世界大战。因为第二次世界大战上亿人口被消灭了，各国的生产能力被打惨了、被毁掉了。西方人说是因为日本和德国的崛起。

其实从我们的分析来说，主要是生产过剩。因此我们说1929到1933年的生产过剩大危机，导致了第二次世界大战。

因为自由资本主义是不可能缓解生产过剩，也就是说你们所想象的市场决定什么？市场决定大家做空，它会不断下行。

所以我们在以前给大家讲课的时候反复解释这个道理。就是二战最后决定胜败的都是国家资本主义的国家，或者叫做国家主义的国家，而不是自由主义的国家。这个道理我以前给大家讲过，所以现在不重复了。

只是告诉你们，二战真正的问题缓解在于战后的产业资本输出。大家说为什么不打第三次大战？我说其实六七十年代，引发第三次大战的可能性随处都有。没发生的原因主要是西方对外转移产业，岂止是对外转移产业，在二战之后，美国和苏联两个大国，出于对这个世界重新瓜分、重新划分势力范围的需要，就已经开始向自己的地缘战略的紧密型伙伴关系、这些国家转移产业了。

美国通过马歇尔计划，向欧洲，特别是向西欧，转移了大量的装备制造业；

苏联向东欧转移了大量装备制造业。

中国经验

朝鲜战争

那亚洲是什么情况下得到产业转移的？1950 年的朝鲜战争。非常重要这个时间点。因为在1950 年朝鲜战争爆发之前，日本是被美国禁止工业化的，日本战后有没有装备生产能力呢？没有，并且严禁日本有军队。你至少得有几个警察，好，警察所的警察只能装备木棍，不许有任何铁器，警察不能装备铁器。美国对日本当时的仇恨，对日本占领之后，对日本的限制是非常严的，严禁日本出现再工业化的企图，因为它是当年太平洋战争的最主要的战场对手。为什么日本战后会得到一个再工业化迅速崛起的机会？就是朝鲜战争。朝鲜战争一打，立刻美国大量向日本转移进来了装备生产线、装备制造业，就是重装备生产的能力，是美国直接转进日本的，总量大约在140 多亿美元。

朝鲜战争一打，中国一参战，朝鲜战争是1950年6月打响的，中国是1950年10月份参战的，4 个月之后，中国参战。苏联向中国转移了重装备制造业。什么叫装备制造业？就是能生产坦克、大炮、飞机，这叫做装备制造业。1950 年美国向日本，苏联向中国，纷纷转移装备制造业。美国转移到日本的是140 多亿美元，苏联转移到中国的，连后来加在一起，50 亿美元左右。中国得到的是三分之一，按货币量计算，得到的是日本得到的三分之一。

所以日本在60 年代就进入了大规模出口，70 年代就已经是一个世界上重要的工业国家了。

主权外部风险

中国是50 年代得到装备，因得到装备而改变了中国当时的经济基础，引起了中国国内的一个很大的变化。什么呢？就是当你得到这些装备的时候，谁来管？日本是一个被占领的国家，它以前是一个工业化国家，所以它有足够的熟练技术工人，管理人员都不是问题。中国原来是个农业国家，没有经过工业化，当然你就管不了工业。这工业由谁来管？俄国人来管。俄国人派厂长、派工程师、派技术员，甚至派工人，因为你没有能力运作最高度现代化的装备生产企业。于是乎，中国的经济的最重要的部分等于是俄国控制。

日本是美军占领的国家，没有主权，所以它毫无疑问，它就接受就完了。而中国是一个刚刚通过长期战争夺回主权的国家，因此中国不干。50 年代后期，发生了中苏两国之间的争论，引起两国关系的恶化。所以到1960 年，苏联撤了，俄国人全撤了，你们自己管。好，你们管。交给你们了，你们会玩吗？这是后来中国发生一系列问题的一个重要的原因。不是你们所看到的那些课堂上的教师们讲的，或者是媒体讲的，谁左了，谁右了。没有这个道理，就是你管得了还是管不了。

你为了维持你管不了的重装备生产的部门，这个重装备制造业生产出的东西是很难被市场接受的。为啥呢？生产飞机、大炮、坦克，市场能接受吗？只有打仗才能接受。想想是不是这么回事？生产飞机、大炮、坦克的生产线，生产什么产品呢？不打仗，这些产品能有回报吗？打仗的回报在哪呢？在你把人家东西拿回来，你还得打赢，你把人家的资源、把人家的财宝你拿回来，这些战争装备的产品才算是有回报。是不是这样？有人有不同意见吗？所以军事工业的内在规律是它需要不断追加投资，因为如果你面对的是和你同样做军事装备工业的竞争对手，它增加投资你不增加，就意味着下一场战争来的时候，它的装备比你更先进，它就能把你打败，你的所有的财产就归它了，因此你叫做全输。多投入的那个百分之几，就意味着那百分之几的多投入，意味着百分之百的全赢。所以军事工业的竞争，和一般民用工业的竞争还不一样。民用工业你可能有无数的竞争机会，军事工业的竞争，就是一个追加了1%的投入，决定100%的成功。这叫做什么呢？叫做战争经济学。所以当你要想保住你的军事工业的时候，你必须追加投资，所以我们说工业化本身是一个叫做capital intensive sector (资本密集型部门)。这个部门是一个不断追加资本投入的，它一定是capital intensive，它是资本密集型的。那军事工业呢，是更密集的，它一定是不断追加资本才行，但它并不产生回报。

于是50 年代，当然1950 年首先是被美国封锁了对吧？所以你得到了苏联给你的装备工业生产出来的这些装备，是没有市场回报的。因为西方已经把中国封锁了，朝鲜战争一打，美国第七舰队进入台湾海峡，西方宣布全面封锁中国，因此这个时候，你已经是跟市场脱钩了，和市场接轨这个可能性没有。那好了，你当然不能卖掉这些东西，好不容易打仗打来的，你如果是这个国家，这么庞大的国土面积，你没有装备生产线，就没有军事装备，你就没法装备给部队，坦克、大炮、军舰、飞机都不能装备，不能装备人家来打你的时候，你就挨打。这个道理恐怕谁都知道，但是没谁会想着你要保持它，不仅要追加资本投入，而且没有回报。不仅没有回报，当周边的人都要打你的时候，比如1960 年代以后，中国跟苏联也 De-linking (脱钩)，也断掉了，这时候它变成一个相对孤立的这么一个条件，于是乎周边都要打你，没人保护你，都要打。我在以前的课上讲过1960 年代以后，美国的军用飞机和军舰，侵入中国领海领空800 多次，你能打出去吗？不能。我们曾经有过一些报道，如果你们看60 年代的报道，中国打下过什么呢？高空侦察机，叫U2，因为它装备好，它能飞得高，在大概两万米高空以上，你没有导弹就打不下来。当然你就知道，侦察机在你上空飞，你也没法把它打下来，直到中国人自己制造出了导弹，才打下来的 U2 飞机。现在在北京的中国军事博物馆里边还有残骸，60 年代打下来的。当你受到周边威胁的时候，注意中国人在1950 年以后到1980 年代之前，至少有过五次，是遭受到核打击的威胁的。美国和苏联都曾经试图对中国核制裁，就用核武器打你，当然不是全面的，因为美国人打日本，扔两个核武器，也只是毁了两个城市，没有全毁你。尽管美国和苏联拥有对地球摧毁多少遍的能力，但那个是不可能使用对吧？大家有一个恐怖平衡，Balance of terror，它是一个不可能去互相直接使用原子弹的这样一种恐怖，所以大家达到平衡。但对中国未必，它可以使用，美国也想使，苏联也想使，只不过最终没有使用。很多人都不理解说为什么中印战争的时候，中国人已经打过麦克马洪线，完全可以居高临下直下恒河平原，为什么中国就停了并且撤回来了？说你既然打过去了，印度军队已经溃败了，你为什么不把原来属于你的领土拿回来？你完全可以不承认麦克马洪线，为什么毛泽东下令，不仅退回来，而且还多后撤多少公里？很多人质疑这件事情，说你不是白打了吗？为什么？是因为对不起，西方已经议定对中国的制裁，美国人提出用核武器制裁中国，为了防止核战争，退！就我撤回到原来的边境线的后边，多撤几公里，你没有理由打我了。所以没有核武器，受人欺负，就算你打胜了，你也得退回来。在座的年轻人很难想象这种事情。中苏发生边境冲突的时候，明明是中国在西北边境，在新疆的边境上吃大亏了，整建制的被人消灭掉了一个单位。东北边境上占了便宜，但是小便宜，即使这样，苏联人也不认为，它能吃这个亏，就要它要占便宜，就要两边它都占便宜才行。东北边境没占便宜，苏联也准备对中国做核手术，就是我不大打你，但我用小型核武器，干掉你两个集团军是可以的。所以不要以为过去都是左，不对！过去是国家如何维护主权免遭威胁或者甚至是战争。你怎么维护？你没有重装备工业是维护不住的。当年有句很有名的话，叫做“就算我是要饭的手里也得有根‘打狗棍’”。听过这话吗？这“打狗棍” 指的什么？核武器！我穷，那我穷也得有核武器，否则受人欺负。所以1960 年代，在苏联撤走的情况下，中国人用自己的方式来发展核武器。先在1964 年完成了原子弹，1967 年完成了氢弹，然后再接着1970 年卫星上天，就意味着你有了运载工具，就是你的核武器可以用大推力火箭，直接把它能推进太空，就你能把卫星推上太空，你就能把你的核武器，推到世界上其他地方去了，那就意味看你有打击能力了，你有报复能力了。人家可能用核武器制裁你，你也能够用核武器制裁它了。当然你很少，你只有几个，那几个不就是个 “打狗棍”。所以中国说我宣布，我不首先使用核武器。当然这话说的好像很谦虚，但其实话里面另外的话就是：我没几个。直到后来当苏联威胁要对中国核制裁的时候，中国当时手里的核武器只有二十多枚，美国几千枚，你只有二十几枚，你怎么跟人家斗？所以这个过程我们说，大家需要了解，为什么中国过去穷？穷在于你把有限的能力用在做那根“打狗棍”上了，而不能说是因为谁左了，谁右了。因为你没有把有限的能力用于搞民用的工业生产，你得维持着重装备。一个大国、超大型的世界最大人口国家，怎么才能够保证你的主权完整？靠什么？靠重装备制造业，就是靠军事工业。军事工业怎么维持？我说50 年代维持就很吃力了，60 年代当人家要打你的时候，你得把军事工业往内转移，转到内地的山沟里去，那就要再付一次成本，所以为什么叫做double institutional cost？双重的制度成本，源于你试图维护装备制造业。所以过去的很多被人批评说成是你反对市场，你极左等等，这些说法当然有它一定的道理，但那是从教科书出发，真的从实际出发来看，所以我们说你避免了战争，靠你有基本工具，靠你有 “打狗棍”，避免狗咬你。你怎么才能防止得了？在于你要支付成本，这就是中国过去长期所谓贫困的原因。

我们如果这样看，我们就说，这其实主要是一个主权外部风险。在我们的理论中，我们把它叫做什么？叫做Sovereignty Negative Externalities（主权负外部性）。

Externalities 是外部性，外部性指的是不可能由任何单个经济主体来支付的那部分社会代价。当你一定要维护主权的时候，你这个主权的外部性，就是一个巨大的成本。所以我们把它叫做 Sovereignty Externalities。有的主权外部性，是你获得主权的同时就有了；有的主权外部性，是你维护主权的过程中间有的。所以外部性问题，不是由单个的经济主体在经济活动中由自己来支付的这部分社会成本。外部成本必须由社会来承担的，就是我自己的经济活动不承担的这部分，变成外部承担，就叫做外部性。

外部性有 positive ，有negative，就有正外部性和负外部性。

这个外部性最终表现为什么？除了表现为贫困之外，还要表现为经济危机、还要表现为环境危机、社会危机，会有各种各样的问题会表现出来。

因为你不可能要求社会上每个人都理解这是怎么回事，特别是大家觉得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你打不打狗跟我有什么关系？因为狗它咬，未必咬到我，对吧？人们都是有一种私心的，反正现在你不能给我好生活，你让我节衣缩食的，为了你搞一根“打狗棍”，就为了让你核武器能够发展出来，你现在让我节省我现在的福利，让我享受太少，这个大家是不满的。所以社会承载的代价，会导致社会不满。

我们举一个例子，比如说：现在香港是一个经济高度虚拟化、是一个空壳的经济，百分之八十几的 GDP是非实体化的，实体经济占比在香港非常低，大概百分之五六、百分之六七的样子，那就意味着香港的经济是一个虚拟化的经济，任何政府都希望能够多多少少有所调整。Trump 当了总统以后他怎么才能够Make America Great Again 呢？他一定得说我要发展实体经济，我要让工人就业，对吧？这是连 Trump 都懂的道理，香港人不懂吗？都懂！Everybody must understand（每个人都明白）,That's the basic issue (这是基本问题)，Not only United States but also in Hong Kong。只有两个经济体，一个是美国，一个是香港，世界上去找，还有吗？经济空心化到这种地步，美国人还能出一个 Trump 说一说、调一调，香港能出任何一个行政长官站出来说，我要调整香港经济，满街的那些反对者，让你活不下去。大家都以为是你不好，你能认识到问题在哪吗？问题其实在于，当你没有基本的制造业做基础的时候，你想搞 IT、你想搞研发 R&D落在哪儿？现在香港喊的口号很响，我们要搞高技术 High tech、我们要 R&D，How can you make your R&D soft landing？这是大问题。所以我说就到这吧，就先不往下再说了。其实如果一个经济体，它是一个空壳化的经济，它的结构调整是很难的，我们可以客观地看，其实这也是一个外部性问题，就是当香港的少数利益集团，在虚拟经济的获利中，得到了巨大收益的同时，他们也压抑了香港重建实体经济的可能性。因此真正的矛头所向不是别人，而是那些所谓 Interest group，是那些利益集团。

我怎么解释这一事情？一定要找到它内在的逻辑，这个内在逻辑不是说谁左了、谁右了、谁市场化了、谁集权化了、谁什么......

媒体的朋友们我们理解他们，他总要做一些惊悚的标题才能卖得出去，他们的能力也就表现在如何形成惊悚的标题上面。他如果不给你搞一些很搞怪的说法，你会看吗？你不会了。那么真正的东西是什么？反而倒被这些惊悚标题搞没了。你往往会看到一个东西，你在网上一点进去会发现它没什么干货，它其实大量都是在炒，所以现在媒体泛滥的结果，就是媒体人倒是富了，标题党富了，但真正有内涵的东西越来越少。

金融资本阶段

中美之间在金融资本阶段的矛盾，我们说大家一方面看，可以看这个，这是中国、美国、日本金融资产的增长速度，中国最快。中国现在的 M2 总量大于日本、大于美国。大家看深蓝色的是中国，灰色的是美国，浅蓝色的是日本。所以大家应该看到，到现在为止，中国的 M2 总量是世界最高的，折成美元来算。从货币发行来说，中国的增长速度也是最快的。大家看这个曲线几乎是45 度的斜率在向上走，而其他的经济体，无论是日本，还是美国，还是欧盟，相对来讲都比较平缓。美国是有增加的，但它的增加的曲线比中国要慢得多。

当然人们会对这东西有疑问，我自己也在质疑，就是这个货币曲线增长得快，很大程度上并不是说别的，而是因为中国需要有货币化。不一样！美国、日本、欧盟都是早就完成了货币化的国家，就是 Monetization (货币化)。

Monetization 就意味着什么？就是当你有东西的时候，你要买卖，买卖的中介就是货币。你过去有些东西是不买卖的，你需要的货币就少，当你把你更多的东西推进市场，需要货币买卖的时候，货币就增发的多。

从这个角度来说，中国现在是仍然在货币化之中。

博鳌论坛开会的时候，去讨论土地问题，为什么要讨论土地问题？就是因为土地现在开始进市场了。你知道土地交易是一个大规模吸纳货币的交易，过去土地是不可交易的，为什么呢？政府垄断土地一级市场，现在是农民的土地使用权、经营权分离了，所谓三块地：农地、集体建设用地、农民宅基地，这三块地都做到了三权分离。其中的经营权就可以直接拿来交易了。过去，城里人之所以把城里的房价逼得很高，是因为城里人不能下乡，中国农村的生产资料市场不对城里人。现在你可以下乡了，那我就可以把比如我在北京的一套房子，现在得值一两千万，我把这套房子一卖，我就可以下乡。当然晚了也不行，现在还很低，货币化程度一提高了以后，都值钱了。我可能到乡下去买一个院，那么北京的一个apartment (公寓)，到农村就是一个yard (院子)，这个就完全不一样了。对吧？你可以在农村享受青山绿水、有机食品，你还能自己弄个院，养点羊、养个猪什么的，都可以了。于是乎自己吃你的有机食品、可以呼吸新鲜空气、喝干净水等等，这些对我们这种有养生需求的人来说就是，我何必呢？为什么要在城里“享受”雾霾呢？我下乡了。这时候农村中的无论是院，还是地，还是什么，都货币化了，也就意味着 Monetization (货币化)。它本身是一个非常大的领域，它可以大量吸纳货币，所以在这个情况之下它是需要货币增发的。

中国有很多领域还是没有完全货币化，所以它需要不断增发货币。

比如说我们过去房子是不买卖的，房子过去是分的。我到这个单位，积累我的工龄，到了单位5 年之后该结婚生孩子了，分房子，先分个小的，比如先分合住。你们小夫妻，大家先两对、三对合住一个单元，等到该有孩子了，得，就该再分房子，分一个一居室，然后再过10 年，分一个两居室，它是分配的。这个时候房子真的是拿来住的。现在不是房子变成拿来炒的了吗？为什么炒了？就是因为房子完全货币化了。不仅货币化了，房地产公司还上市了，它资本化了。

注意货币化需要一道增发货币，资本化难道不是更需要增发货币吗？因为资本是可以炒的，然后股票还有期货，还有衍生品。于是乎大量的货币就随着你的金融部门的不断发展而被吸纳进来了。当它太多的时候，对不起，这些炒的领域，就变成消化掉过剩货币的货币消纳场。

听说过垃圾货币吗？当你增发货币过量的时候，过量货币一定会，自身规律，会导致衍生品交易的大起大落，最后导致它起的时候，变成一次股市危机，或者是期市危机，或者是衍生品市场的危机，就会有大量的投资人受损，但是这也同时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这个货币被消纳了，那你还可以再增发了。

现在你的货币增发量太大了，所以开始试图不再用纸货币。电子货币，这 E-money 是个好东西，因为它被消纳起来更简单，它电脑delete (删除），E-money 就没了，你不用printing (印刷)，不用防伪各种各样的......所以现在在研究区块链技术，区块链技术对 E-money 是最重要的，是因为区块链技术是不可被中间算改的，它从开始形成这个信息之后，它就一直延续，整个区块链内的信息是无法被改动的。因此它对于 E-money是一个最基础的技术要求。看博鳌亚洲论坛的议程，其中有一个议程就是讨论区块链，金融和区块链之间的结合。当然它是一个可以结合的新的技术。

好了，这些说起来就太复杂了，我们把它放下，只是告诉大家，你们可以看得到这些，中国在进入金融资本这个阶段，它的速度是非常快的，它几乎是45 度曲线在向上走，比西方要快得多。一个原因，是因为它需要monetization (货币化)；另外一个原因，是它需要capitalization (资本化)。

那就像我们说modernization (现代化)，是两个内涵，一个叫做工业化，一个叫做城市化。注意，现代化意味着工业化加城市化。

金融化意味着货币化加资本化。货币化是不断地把这些过去不可货币交易的领域，把它开放为货币交易，就像我刚才说住房原来是分的，那是拿来用来住的，现在变成买卖的了，那就变成拿来炒的了，越炒你需要越大量的货币。所以注意这两个概念：modernization 现代化，主要是靠工业化和城市化支撑的；而金融化，主要是靠货币化和资本化来支撑。资本化指的是资本市场，货币化是指的不断开放市场使得实物的产品可被货币交换。

中国为何不垮

把这个道理讲清楚了，接着再看这张图。这张图也有点意思，说的什么呢？说的是在中国私人部门，它的固定资产投资下降的时候，我原来出过那张图，就是美国发生金融海啸以后，私人部门投资不断下降，同时私人负债在上升，那谁的投资在上升呢？国有部门投资上升。它投资的上升，恰恰是私人部门迅速下降的时候。所以越是私人部门下降，这是一个陡然的下降，从这儿，这是个陡然下降，越是私人部门下降的时候，国有部门越上升。

刚才我讲到逆周期调节，讲的就是这个道理。当市场的作用，导致私人部门的投资下降的时候，政府的作用一定是导致政府的官方的投资，这是state owned forms (国有形式)，国有企业的投资一定是上升的。到这个阶段上又是一个陡然下降，那又得谁来上呢？国有部门。国有企业的它的投资必须上。这就叫逆周期调节。没有这个，中国经济早就被危机整垮了，不可能维持现在还有这种上升态势。

所以这些问题上，大家说中国的危机，老说中国有危机，它为什么老是不垮？美国有很多人老说 China collapses，中国崩溃，collapses collapses 说了很多年了。我记得1991 年苏联解体的时候，我在哥伦比亚，就有人说苏联已经跨了，已经崩溃了，下一个一定是中国，但是直到现在没垮。这多少年了，它为什么不跨呢？

很大程度上就在于我们刚才强调的，它的一个基本经验就是逆周期调节。逆周期调节某种程度上就是做多。顺周期做空，逆周期做多。这些我想券商懂，政府其实也懂。逆周期做多，往往是维持经济下行期经济不垮的最主要的手段。中国经济为什么能够维持，为什么能够软着陆？就在于此...

东亚模式

我上次也讲过了。再给大家提一下。就是说世界上实际上，它的资本主义不是一个类别。我们至少知道有，Anglo-Saxon 模式，现在应该叫做 Anglo-America (英美) 模式；还有 Rhine model 莱茵模式；还有就是东亚模式，至少有三大类资本主义。而在东亚模式，基本上被西方人叫做儒家资本主义。但是真的是这样吗？不是！我想 Anglo-American model (英美模式)，我不用多讲。Rhine model（莱因模式）你们肯定也都知道。我多解释几句，这个所谓的儒家资本主义。

农业自身内在具有自然过程与经济过程高度结合的特征。在世界近代通过殖民化推进工业化的资本文明史中，农业内在特质不可能被根除，遂客观分化为三个异质性很强的不同类型：

• “盎格鲁撒克逊模式”的前殖民地国家（美加澳为代表）的大农场农业。因彻底殖民化造成资源广大的客观条件而得以实现农业规模化和资本化，对应的是公司化和产业化的农业政策；

• “莱茵模式”的前殖民主义宗主国（欧盟为代表）的中小农场农业。因欧洲人口增长绝对值大于移出人口绝对值而致使资源日益有限，只能农业资本化与生态化相结合，并且60%农业由兼业化中产阶级市民经营，遂导致一方面其农业既不能为工业化提供原始积累，也没有自由市场体制下的竞争力，另一方面与农业生态化高度相关的绿色社会运动从欧洲兴起；

• 未被西方彻底殖民化的原住民为主的“东亚模式”的传统小农经济国家（日韩为代表）的农户经济。因人地关系高度紧张而唯有在国家战略目标制下的政府介入甚至干预，通过对农村人口全覆盖的普惠制综合性合作社体系来实现社会资源资本化，维持工业化原始积累时期的三农的稳定，乡土中国属原住民为主的东亚小农村社制经济基础。

儒家资本主义西方把它当成是一种，东亚模式的一种内涵来做分析。实际上是什么？东亚模式中最主要的是日本和中国，韩国介乎于日本中国之间。

日本制度

你们注意，日本经济，也是在1985 年被西方强迫日元升值，压迫日本不能出口，向外转移产业之后，接着就是向外转移产业，所形成的资本收益回流日本，变成把日本的房地产，股市虚拟的(东西)一炒。5 年之后，1990 年日本的所谓物业资产，所谓real estate price，就是房地产的资产，大大高于纽约伦敦等等，变成世界最贵的房地产，也就在1991 年，发生日本地产泡沫崩溃。

好了接下来，为什么叫做儒家资本主义？西方人想着你既然泡沫崩溃了，你又不能大规模出口，那你们一定会进入大危机。但是1991 年日元贬值，然后日本出现泡沫崩溃之后，日本发生过社会动乱吗？你们好好想想。发生了日本的泡沫崩溃，日本严重的经济危机，但是问题不在经济危机，问题在于日本为什么没出现社会动乱？世界上任何国家发生大规模经济危机，泡沫崩溃，都会出现严重的社会动乱，日本为什么没出现？想想日本发生过什么街头暴动吗？发生过什么跟警察打斗吗？出现了大规模游行吗？没有。为什么没有？西方人说因为你是儒家思想，懂得忍对吧。所以你们看动画片什么忍者神龟之类的，大家都以为是能够忍，其实不是。

社会制度

注意，日本的制度被叫做资本主义，但日本从来不是自由市场资本主义，它不是自由主义的经济。日本是六大财阀，原来是八大财阀，合并成六大财阀。现在是六大财阀，占有日本经济总量的接近三分之一。其他的百分之六十几的中小企业经济，都跟六大财阀有干丝万缕的联系，不是给它做原件的，就是帮它搞某个中间环节服务环节的。所以日本的六大财阀，形成了对日本经济的控制。这个道理很有意思，就是六大财阀自己，每一个财阀都是多元的，搞金融、搞保险、搞商业、搞地产，什么都搞，每一个财阀都是多元经济结构。

日本的六大财阀包括：

• 三菱财团

• 三井财团

• 住友财团

• 富士财团

• 三和财团

• 劝银财团

但是财阀之间严禁竞争。在日本你如果使用三菱的银行卡，你是不可以向三井银行系统转账的。大的综合商社，在日本这种大的财阀之间，严禁竞争。每个财阀内部多元的，什么都可以搞，财阀之间不竞争。

企业制度

更为重要的是，日本一直维持着本国的技术，那个技术的粘性，就是日本技术是别人拿不走的，它可以把产业转给你，把设备给你，但是技术一定是它的。有人说因为是日本像德国一样，讲究 “工匠精神”，错！

日本的企业制度，叫做年功制。你比如说年轻 (人），我在香港，我到一个企业我好好干，我或者有某个什么创新精神，你能上得去。在日本年轻人进了企业，老老实实给老职工跟班，他出差，你给他提包，他下班喝酒，你去陪着，一步一个脚印地跟着老一辈的慢慢走，等到老一辈的当了课长，你可能才能到他那个位置上，等他到课长再上去了，你才能去当他那个课长，没有谁能够越级。所以西方人到日本企业非常难受，日本企业就是这样严格地实行年功制度。

最大的好处是什么？技术流不走，内部像学徒一样，你得跟着老职工，一个脚印一个脚印地慢慢走，他才能渐渐把他所能够掌握的那套技术交给你，没到他老去的时候，你拿不到全套技术的。这个技术变成一个粘性的，就被年功制，粘在日本的企业内部了。成员之间不得竞争，大型综合企业之间不竞争，你们说日本是(自由)资本主义制度吗？东亚资本主义，什么叫做东亚资本主义？日本是一个典型代表。

农村制度

好了，日本农村什么制度？你们说合作社制度，听说过吗？什么叫合作社？日本的农村叫做 JA 系统，Japanese Agricultural Association（日本农业协会），JA system，是一个全方位垄断的，没有任何企业能够进入竞争的领域，变成了一个高度垄断的统治集团，它是任何企业不得竞争的。直到2001年，日本政府才允许自然人进入农业，在此之前自然人都不能进入农业的，只许 JA 系统一家。

它可以经营什么呢？金融。日本农村金融占日本全国金融的28%到30%。国家把支农的财政，直接跟日本的综合农协金融结合，就是国家用财政扶持日本农协。通过什么呢？通过农协金融。国家建立中央农林金库，用这套体系保护日本农村金融没有竞争对手。不像我们想象的，在香港这么多银行可以竞争，不！日本农村金融是全方位控制，只有一家经营，就是 JA。它同时经营什么呢？保险，也是它一家。经营房地产、经营超市、经营批发、加工、饭店、旅游、所有的第三产业，你们想象的第三产业，全都在 JA 这个系统之内。当我们讲东亚模式的时候，日本农村的垄断化程度是最高的，包括教育、培训、医疗所有这些，服务也全都在这，超市批发餐饮全都在 JA 系统里边。因此 JA 系统是日本农村中，经济总量最大的一个体系，没有竞争对手。直到2011 年，日本政府才说，允许企业进入农业竞争。但没有哪个企业可以像，日本综合农协这样什么都干。

更何况政府还给了它免税待遇，财政资金扶持给它，你经营金融给你免税，但是你必须以51%以上的收益，返还到农民那去，去搞农民的培训，去搞农业技术推广，去搞农民的教育，去搞农村的社会事业，什么都可以搞。政府把垄断收益交给你，你把50%以上的收益，返回到农村和农民手里。所以日本农民收入，高于城市居民收入。

它这个体系很稳，它为什么不发生社会动乱？为什么没人去上街游行？很大程度上是人们都已经被，城里边被六大综合商社控制着，农村被 JA 系统全面控制。你的分配靠它，你在企业内部你必须亦步亦趋地年功制跟着走。谁能造反？没有。如果你有不良记录，你完了，还能就业吗？不能。所以日本到现在这个国家很奇怪，它是一个内部严格控制的社会，什么叫东亚模式？日本是典型的东亚模式。然后外部，日本的扩张是世界速度最快的，日本如何搞安倍版，就日本版的量化宽松，以前跟你们讲过，它怎样在发展中国家扩张的。所以人们一般算 GDP，算的是国内的生产总值对不对？那你不算海外。所以大家看日本在国内生产总值上，增长率零点几，长期不到一，甚至有负值，但是日本在海外造了两个日本，它的海外汇回收益，大大的高于国内的 GDP 增长。什么叫东亚模式？这就是东亚模式，典型的日本模式。中国也是严格控制，我刚才说了70%的工业固定资产在国有部门，70% 银行资金在国有银行。

主权对比

西方人因为日本是它的仆从国家，日本是没有主权的，什么叫没有主权？无论哪个党上台，必须保持跟美国的紧密战略同盟关系，否则你上不了台。韩国一样，任何一个总统上台，必须保持跟美国的紧密战略同盟关系。为什么？美国的驻军在日本，比日本自己的军事力量要大得多；美国军队在韩国，比韩国的军事实力要大得多。你叫主权国家吗？外国军队在你本土上的力量，比你本国国军大，你怎么能叫主权国家呢？因此必须你宣布，你跟它保持紧密战略同盟关系，这一切都是朝鲜战争打出来的。

就当我们把这个道理讲清楚的时候，我们就更清楚地可以看到，今天中国所面临的国际环境，今天中国所遭遇到的所有的外部输入成本，和二战之后，美英苏，所形成的战后的所谓国际秩序，是高度相关的。因此才有哈佛费正清中心主任，说21世纪中国崛起将挑战秩序，挑战什么秩序？挑战这个秩序。这就是二战之后，三巨头主导世界的秩序。

在亚洲东亚模式中，唯一能够还认为主权相对完整的，只有中国，日韩都不可能这样。韩国人其实很清楚，我们在韩国无论是跟大学的教授们谈，还是跟韩国的社会各界谈，只要一说到韩国的主权不完整，大家立刻非常一脸的泪丧。因为我们改变不了这个局面。

这些后话，我们只是说战后所形成的国际秩序，导致今天世界上大多数国家仍然是在接受，以西方为中心的资本主义的代价转移。什么叫做危机？危机就是代价转移到你这，你就危机了。把这个道理也不用多讲，反正大家看看明白就行了。

这里边也说了，就是我们战后，是因为双寡头地缘政治分割，美苏两个寡头分割控制这个世界。所以美国、苏联最早先向欧洲，因为欧洲已经是被他们两个分割了，向欧洲重新武装工业，于是乎有了欧洲的战后的工业复兴，马歇尔计划。接着朝鲜战争，日本得到了比中国三倍，所以日本比中国工业化速度快得多，中国因为不是被占领的，所以中国要维护主权，就跟苏联掰了，掰了就没有后续投资了，你就得自己维持，自己维持就穷，穷就要支付成本，所以你的主权来之不易，千方不要以为现在你可以轻易放弃，否则前两代人的努力就等于白费了。

金融霸权

我们特意讲了资本主义三种不同类别，其中东亚模式是整个资本主义模式中，不应该被叫做所谓儒家模式，它只是说，相对而言不是自由资本主义那种模式。而自由资本主义的模式为主的，其实是现在叫美国的新自由主义，它也是带有保守主义的特点。实际上在金融危机不断爆发的条件下，没有哪个国家可以按照原来典型的自由主义的所谓市场化，按照那种方式来运作，各国都在做调整。

我们对这其中的很多经验做一点归纳：

• 我们说发展是什么？对后发国家来说，主要是资源转化成资本，并取得资本化的增值收益的过程。

• 制度则是基于一定资源禀赋而形成的，资源资本化进程中要素组织结构及成本、收益的分配方式。

• 资本原始积累，是任何工业化都必须有的阶段。

• 政府公司主义则是晚进工业化国家，加快原始积累的一种制度安排。

• 现在，仍然剩下的，没有被货币化，没有被资本化的，主要是社会资源。

因此近年，特别是进入新世纪以来，社会资本就变成了一个新的话题，人们在讨论社会资源资本化的问题，怎么能够形成社会资本？

一方面社会资本变成了，发展中国家，特别是弱势群体，形成自我组织的一个基础；另外一方面，社会资本又是一个可以和外部的产业资本、金融资本、商业资本结合的一种资本形式。所以现在最后仍然还可以被资本化的，主要是传统的自然资源和组织资源。

在这个阶段上，最大的问题是贫富分化，全球二八开，贫者愈贫，富者愈富，现在已经发展到了不可逆的这样一个趋势上。是因为大量的人口，都不可能去从事金融业，尤其是不可能去从事金融衍生品交易。那在金融领域中，能够就业的人是很少的，因为金融是一个不断产生巨大成本，并且向外转嫁的领域。所以越是多数人不能进入金融领域，多数人就越是在接受金融转嫁出来的成本。从这个过程来看，贫富两极分化其实表现为金融领域和其他领域之间的差异。越是发展金融资本，越是金融资本主导竞争，就越会导致贫富两极分化，所以它仍然是生产方式本身造成的问题。生产方式这个概念，这是政治经济学的概念，当今天的高校大部分，把政治经济学放弃了的时候，人们就很难真正理解，贫富两极分化到底是怎么回事了。这里做一个解释告诉大家其实这个趋势，贫富两极分化的趋势是必然的。

我们关于规律的分析也已经讲过了，今天也不多说，只是说金融资本的不断上涨，和产业资本的不断下降，恰恰是一体两面的。我们可以看到，金融资本的上涨在 GDP 中的比重，相对来讲，也是一个接近于45 度的曲线，到后来越来越陡，接近于60 度的这样一个曲线。它主要是虚拟资本的扩张。

于是乎应该说在这个过程中间形成了，不可破解的霸权三角，就不可能break (打破)，它也不可能distract (转移)。这个霸权三角主要指的是，债务与货币的同步增发，只能借助军事强权，来推进全球金融自由化。全球金融化本身，是不断发债和不断发货币本身造成它的虚拟化扩张，这个虚拟化扩张一定向全球扩张，它才能够不断地维持它的生存。怎么才能对全球扩张？要靠军事霸权。所以就形成了，债务资产、金融资产和军事资产，这三个客观事物，紧密结合在一起，叫霸权三角。是一个三角关系是紧密结合在一起，才能够支撑得住，虚拟资本的金融化时代，虚拟资本扩张的要求。所以为什么说金融资本主导竞争，一定会使世界走向法西斯化，这是一个规律，内生性的规律。

话又说回来，没有好坏之分，当我们做经济研究的人讲规律的时候，是不讲价值判断的。我们只说，靠债务资产、金融资产和军事部门结合，这个铁三角是不可破解的，它的客观作用是虚拟资本的扩张，这也是不可逆的，虚拟资本扩张一定带来贫富两极分化，这也不可逆。因此你只要进入这个阶段，这就是规律，对我们来说，我们只是分析规律，我们并没有指出，这里边谁对了、谁错了、谁好了、谁坏了，我们没有这些价值判断，我们才能做得出来客观分析。你们将来在你们的其他学习中，你们如何看待这样客观规律性的现象，那是你们后续学习的问题了，我就不管了，我只是告诉你们它是个客观规律。

好了，这里边，当然金融资产占比的增长很清楚，是一个很陡的曲线，越到近年它涨得越快。这个债务的情况也是一个不可逆的，是因为所有这些东西，都是必须刚性支付的，刚性支付并且只能不断增加，不可能减少，没有任何一个债务维护的领域，是可以减少支付的。接看大家可以看的是所谓的总和债务，它的增长速度。这是到2016 年，就特朗普接任这一年，这期间只有一段债务是平的，就是克林顿时代。克林顿时代有一个很重要的方式，就是克林顿的收缩。克林顿收缩导致美国政府的开支下降，所以只有一段时间，就是这段，克林顿时期，债务的增长速度是很缓慢的。接着在他之前和在他之后，每一任总统的债务增发，都是非常显著的。这个结构是刚性的，债务增加就是必然的。债务猛增的阶段一般都是战争，比如你要打伊拉克战争了，你要打阿富汗战争了，每一场战争，都会导致债务大量增加，这些都是我们叫做客观规律。

所以我说在虚拟资本扩张这个阶段上，债务、货币和军事霸权的三角关系，是紧密结合在一起的。如果美国缺了它的军事霸权，它是不可能撑得住债务和货币两手扩张的。所以不是别的，不是谁好谁坏，它就是只要你进入这个阶段，一定朝这个方向走。因此金融资本的法西斯化，它是一个客观规律。

恰恰是美国的债务是最重的。欧洲，所谓地中海危机圈，债务也是最重的。相对债务轻的，非洲国家，哈萨克斯坦这些，中国也相对轻一点。日本也是重债务国家。

它(美国) 之所以能够把债务变资产，不是因为美元值钱。美元的下降，就是美元的购买力，Purchasing power 是不断下降的，主要的原因是因为美国占据了世界所谓结算货币和储备货币的地位，所以它就可以把它的债务变成资产，这个道理上次第一次开始讲课的时候已经讲过了。

任何危机转化成社会冲突，这也讲过了，也不用多说了。发达国家只不过是能够把它们的危机转嫁出来，这就所谓比较制度优势就在这。

中国危机

金融危机必然性

我们讲了资本主义的规律，我们就得讲，中国为什么也一定会发生危机，去实向虚，债务率上升，这都是必然的，为什么？

我们在解释中国早期的危机的时候，1949 年新中国刚刚建立的时候，它那次危机，就是因为在严重通胀条件下，任何投资都不愿意进实体经济。进入实体经济，远不如追投机，来钱来得快。所以只要你允许金融投机，允许房地产投机，你一定会使得，实体经济中的投资人，把他的资金拿出来，用于虚拟部分的投机，因为它的获利太快。

所以我们在以前的课上跟大家讲，金融资本阶段，新三性，追求流动性，流动性流动速率越快，获利就越快。所以我才讲在电子时代，你在虚拟资本市场的交易，可以在零点零几秒完成。一个结算可以在0.6秒的时间内完成。不到一秒的时间，你就可以完成一个结算。当你开始使用机器，来做所谓金融衍生品的模型的运算的时候，一定会有多和空在运算中的组合，机器替代人对多、空的组合，比人直接操作，显然会更(容易)形成一个拟合曲线。这个拟和曲线一定会带来收益，因此它对于投资人的吸引力，是毫无疑问的。因此金融资本主导竞争这个客观的过程，它就会使得经济脱实向虚，就是离开实体经济，更多地走进虚拟资本经济，这也是客观的。

我说的客观指的是，我们不能改变人的贪婪本性。年轻人你们听着可能觉得怪怪的，确实如此，我们不可能改变，人类的贪婪本性的情况下，作为经济研究，当你不加任何价值判断的时候，你只能根据人就是这样贪的，来描述他在什么领域中，是最能够，最快的得到他贪欲满足的。所以我们说做经济研究的人，我们能给出你们的只是客观世界，它是发生这样的客观经验，客观经验被归纳成这样的规律，这样的规律是不讲道德不道德，不讲价值不价值，我们只是告诉你，它就是这样一个客观的过程。

所以我们可以看，中国实体经济中的资金逐渐析出，投向虚拟资本，并且因此导向的是什么？政府的政策会导向更多地推动虚拟资本的交易。所以你们看最近这几年，所谓深改，就是深化改革，很大程度上是，更多地放松对金融资本的控制，更多地吸入外部的资本，来不断地推高资本市场的交易的规模，以使得金融资本交易的获利者，得到更好的获利机会。于是乎场外交易也好，衍生品也好等等这些东西就大量的发生。所以为什么说中国也开始在金融资本阶段，跟美国发生对撞？是因为美国已经在这个领域中，干了很多年，中国是刚刚开始，把自己大量增发出来的金融资产，推进资本交易的领域。

当然这个阶段是变化的，85:18-85:20.519 已经开始不再像过去那样， 完全放手你们去做，现在开始有态度了。对于这种脱实向虚，对于鼓励资本交易，特别是鼓励衍生品交易，鼓励债权转换交易，鼓励场外融资交易，鼓励场外配资等等所有这些极有利于投机的政策措施，已经逐渐有了限制，防止中国过快的走向金融资本引领的竞争。因为只要这个趋势不可逆的继续往前走下去，中国发生金融危机的可能性是随时存在的。我们不是反对市场经济，我们是反对在危机即将发生的时候，仍然顺周期，仍然跟着做空，这是比较愚蠢的。

我们刚才说到的以前也讲过，我们说发达国家，在金融资本扩张阶段，一定会向外转嫁成本，所以它导致发展中国家的宏观调控是两难的。这个主要指的是北方国家就发达国家，它是金融竞争；南方国家就发展中国家，它是产业竞争。当他们大量地制造流动性的时候，一定是通过机构投资人进了资本市场，同时进了什么？能源原材料和粮食的期货和衍生品市场。当它进到这儿的时候，就会导致它产生高收益，但是同时导致期货市场的价格上涨，然后直接影响的是这些发达国家的消费，就影响发展中国家的实体经济。因为自己不可能靠市场来解决，所以就得靠大量的发债，发债用来干嘛？搞基本建设，用基本建设的增长来替代外需。而基本建设，又得大量购买原材料和能源，于是乎就意味着，把发达国家制造的大量货币造成的通货膨胀，转移到了发展中国家。发展中国家通过国际贸易拿到的高价格的商品，就等于把发展中国家自己的基础商品价格推上去了，所以 CPI 和 PPI 都会上涨。它又会反过来直接影响实体经济。影响实体经济，其实就导致资金价格也上涨，于是乎资金很多地方，对于中小企业来说，资金价格高到了高利贷的地步。要素价格上涨直接影响实体经济，导致整个实体经济出现低收益，低收益就导致资金流出，资金流出，进入投机品市场，又导致在投机品市场上经营的人，要拿到更高价格的资金，所以又带来了资金的高利贷；银行资金大量流出，因为外边有高利贷，所以银行的正常的资金，低利率资金就流出去，被炒成了高利贷。这个过程，因为投资不断增加，于是乎债务也在不断增加，在两难的局面之下，一方面要应对地方债务增加，一方面要应对输入型的通货膨胀，所以两难局面，就导致宏观调控困难。因为你的调控困难，就使得外部资本，得到了进入的机会。海外的资本投资，因为你不景气，你的收益率下降，那海外投资得到了零利率的，大规模跨国公司的投资，就进入到发展中国家，直接抄底，收购了发展中国家的制造业，最终使得发展中国家大部分，进入了衰败的这么一种状态。所以我们把这两个方面的关系，把它做成一个图来看的话，发展中国家出现经济危机，并且被人家抄底，经常发生。你去看看拉美，你去看看所谓的新兴国家，Emerging Country，大部分是这个结局。

中国本来在这样的一个状况之中，是一个正在进行时。但是，有所警觉，特别是金融资本控制。所以中国被叫做汇率操纵国，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中国至今不允许本币自由兑换。

它为什么能够控制？打个比方，现在相当多的中国的持有现金的人，是在购买美元以避险。因为人们都知道，这么大规模的货币增发，尽管你说你有monetization (货币化)，你有货币化的需求，但是大规模货币增发一定导致本币贬值，就导致货币贬值。所以很多人都说要避险，什么是避险资产？买美元。而在中国大陆现在是限制你每年可以用于购汇，最多不超过5 万美元。就有很多人借了身份证去换美元，换了美元以后就得什么？就得通过地下钱庄把钱运出去。很多有钱人，一换就是多少多少万，那这多少万美元你就得往外送，往外送的一般都要找银行，银行就得反洗钱，不反洗钱，如果内外勾结这就犯罪了。所以各种事情都在发生。客观的看，还是因为接受金融资本主导国家转嫁的成本，过于沉重了，所以迫使发展中国家，包括中国这样的国家，中产阶级都想把自己的资金拿出去避险。这样如果你完全没有调控，完全放任自由市场，那垮得会很快的，你挡不住，因为人们的预期是本币贬值，甚至是人民币恐怕撑不了多久，有这种预期，这是一个高风险预期。在这种高风险预期，越来越被炒作的情况下，如果你不采取调控措施，你不关门，那就会导致资本外流，而只要资本外流达到一定的速率的时候，那就是一场金融灾难。

所以把这些事情讲讲清楚，大家恐怕就知道，中国发生危机的原因以及可能性，都是客观存在。我们把这个道理讲清楚。

解决措施

那中国怎么办呢？

我们看：一是维持产业资本的逆周期调节。维持产业资本逆周期调节，就是从朱镕基开始，一直都是这样做，一直到现在提出一带一路，那就是靠大量的投资来拉动实体经济，让它不至于垮掉。投资是谁投资呢？政府投。

现在就是用一带一路建设，尽可能的把你的过剩的生产能力，转向周边。同时在国内推进的是所谓城镇化和八纵七横的基本建设，就是高铁的建设。中国现在基本上高铁成网，世界上铁路建设最快的国家是中国。因此导致中国生产全球50%以上的钢材，中国消耗全球50%以上的水泥，都是最大的消耗国。

20 世纪我们的最主要的 (成就)，是产业资本崛起了，产业资本崛起以后，就遇到了生产过剩，生产过剩的方式你就必须缓解。

缓解的方式不是战争，而是大规模基本建设。这一点就是中国跟西方最大的差别。西方是靠战争，打掉生产过剩，把对方的工业摧毁，没有生产过剩了。中国是不靠战争，靠什么呢？靠建设。

所以现在美国人跑到中国来说：你看如果到中国的机场、车站一走，我们美国成第三世界了，因为我们的基础设施很差。

美国和中国在这个问题上，将会有很强的趋同性。大家都是要靠基本建设来缓解，美国是要基本建设来拉动制造业回升；中国就是用基本建设来缓解制造业过剩。所以中国和美国两个国家，目前在政策措施上有相似性。

能不能谈？双方可以互相谈。中国的基本建设的经验和能力，美国有没有可能借鉴呢？当然也有。当然双方在产业资本合作上呢，恐怕就有难度，因为它提出的口号是很鲜明的，它要恢复的是产业资本，要让美国的工人挣美国的工作的钱，这符合美国人的要求。

应对危机的经验

朱镕基时期

我们稍微往前提一点，就是以前也跟大家说过，稍微温习一下，为什么会有朱镕基的逆周期调节的投资政策？

大家都知道是因为东亚金融风暴。在东亚金融风暴爆发的那一年是1997 年，中国当时是经济对外依存度最高的国家，你的进出口占 GDP 的比重多高，说明你对外的依存度，对外贸易的依存度有多高。中国能高达70%，当年美国才多少，27%。所以中国是世界上对外依存度最高的国家。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遭遇了东亚金融风暴，外贸陡然下降，就国际贸易陡然下降。

所以我告诉过大家，1998年1月份，中国的领导人很清楚的意识到，1998 年将不可能再靠对外贸易来维持高增长，所以紧急决策。紧急到什么程度？把当时搞经济部门的这些官员，连春节都不让过，集中起来做计划，做计划干嘛？怎么增加投资，怎么才能够把过剩的生产能力转向基本建设？所以他们被集中了差不多得有三四十天，制造出来了一套（计划）。就短期内，按说一般情况下在西方是不可能的，对吧？你要想提出一个投资计划，你总得经过各方面的利益集团，然后最后上国会，然后就讨论，你大概得半年多的时间，还未必讨论得出来。中国是把所有的经济部门的官员一集中，圈起来不让回家，春节都不让过，你们给我拿方案，拿出个方案大概三四十天，拿出一套方案。这套方案我们当时，我自己那个时候还在政策部门工作，这就是哪说哪了，大家听听当故事就完了。

我们自己把它叫做什么呢？叫做抻面条。你们看过(做) 拉面吗？看过(做)拉面的(过程)？

其实原来是，不允许上这么多项目的，怕制造通货膨胀。你上项目过多了，你不是容易物资紧张就通货膨胀，所以原来不让上项目。结果很多项目是死项目在库里边，在这个项目库里边是不能上的。现在突然觉得需要了，因为你外需没了就得上内需，否则企业就要倒闭。那怎么办？就把库里边，国家计委的项目库里边的项目拿出来。

拿出来比如说原来定200 公里的高速公路，拉长到400 公里。你们听着怪怪的。然后原来说对开两车道，哗一拉对开四车道。每一平方公里的高速公路，需要很高的投资的。所以1998 年这次，很大程度上是靠高速路的基本建设投资，拉出来了一个 (大投资)，我们说抻面，拉出来了一个大投资。

接看就是中央开会紧急决策，上西部大开发。我不知道你们谁老家是西部的？如果有人是西部的你应该想象的到，在90 年代之前，西部的基础设施是非常落后的。1998年、1999年以后，大量的投资投向西部。因为西部大家知道山区荒漠高原，本来搞基本建设就是很困难的，你在山区修一公里路看看，比在平原地区修一公里路，要贵3倍到5倍。但它正好是把过剩生产能力给转过去，所以就西部大开发一下3 万多亿，西部大开发一个项目36000 亿，其中三分之二是国债。

所以从中国当年朱镕基的经验来看今天的 Trump，很多人不理解。今天大家从西方的自由主义的理念来看 Trump，恨得要命。很多高校的教授们哭，Trump 上台了，我们完了，是你的理念你的教科书完了。但是他要做的事情恰恰是1998 年朱镕基做的事情，用基本建设来拉动美国的制造业，就这个东西嘛。朱镕基当年这么干了干成了，尽管这个投资进去以后，是不可能回收的。所以 Trump 才要求用国债干，他要用1 万亿美元的国债，他当然就要提高国债上限，说凭什么你奥巴马把国债上限从4万亿提到14万亿，我上来就不能提，当然可以。

接着西部大开发还没干完，进一步拉动投资，叫东北老工业基地振兴，叫东北振兴，简称四个字。

西部开发36000 亿，东北振兴2 万多亿，合计6 万亿的投资，差不多就是1 万亿美元，干到什么时候？干到朱镕基政府换届。就5 年，他用这种方式，保证了中国经济维持到什么，叫做七上八下。什么叫七上八下？就是 GDP不能低于7%，不高于8%。

什么道理？大家都不理解为什么中国坚持计划经济？为什么要每年出计划？七上八下的道理是再简单不过。你是一个每年有一千万以上新增就业人口的国家，低于7%，去对应那个就业率，你就会甩掉几百万人不能就业。所以经济增长低于7%，意味着几百万人不能就业，就叫street violence (街头暴力)、The conflict (冲突)、social contradiction (社会矛盾)，这东西就要爆发。所以能让经济增长率低吗？不能。

那你超过8%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通货膨胀。因为经济增长太快了，各种经济关系紧张了，银行贷款也紧张了，变高利贷了；土地紧张了，大家炒地去了。

所以计划经济就在维持经济增长率七上八下，高于7%低于8%。所以你们看中国的政府每年公布的 GDP 增长率，大家外边人不理解说，你们这个还坚持计划经济，你们都落后了，但其实恰恰它有个内在的道理，是根据中国的国情形成的这个道理。

温家宝时期

到温家宝时期，温家宝一上台，中国有句成语叫萧规曹随，朱镕基靠投资拉动的这套做法，温家宝接手以后继续干，所以我们叫做“朱规温随”，没有大的变化。

温家宝一干就是十年，这十年都是在高增长的过程中，靠什么？靠的是大投资。

怎么投资？朱镕基投了6 万亿，缓解了1997 年东亚金融风暴造成外需下降的矛盾。温家宝接手以后，2003 年当总理，第一件事叫中部崛起，（投资了）3 万亿。中部崛起投资正在投的过程中，2005 年中央强调新农村建设。

又是两年之后，朱镕基1998年一次、2001年一次，差不多两三年一个项目计划，带动投资。温家宝也是2004 年提出中部崛起，2005 年新农村建设又是大投资。新农村建设到现在干多少？12 万亿。想想农村的建设，干进去12 万亿，这里边就带来问题了。12万亿往农村投资相当于2万亿美元，比这个 Trump 现在要干的还要double （双倍）。

有没有回报？摇头。往农村修路，能问农民要养路费吗？问农民要过路费，能要吗？他赶着牛车过去了，你说你给我交过路费？或者赶个毛驴车过去了，你给我交过路费？他不交的，我祖祖辈辈在路上走，你现在把它修成水泥的了，我就要交费呀？不可能。你往农村通水，家家户户用自来水了，怎么收费？你说你往农村架电，我们现在农村户的通电率，农户通电率高达99%，全世界最高，这事你不可想象。但你怎么问农民收费？所以你把农村基本建设，修进村、修进户，你的回报是很低的，甚至是很难有回报的。

这事谁得干呢？私人部门是不可能干的。于是乎为什么国有部门在这些年，从朱镕基开始，长达15 年的时间里边，国有部门占用了大量的银行贷款，不产生收益，是因为它干的都是这种事。

电力公司往农村架电没有回报。钱是哪来的？贷款来的。于是乎银行贷款为什么70%被国有部门占有了，是因为它干了大量的这些基本建设，这些基本建设没有回报。

所以如果你们做研究的人，只看统计数据，一看中国的国有部门是落后的。它占用了资产，它没有回报；它占用的贷款，它没法还，所以它是低效的，不错！你说的都对。

具体分析

但如果没有这些年长期持续15 年的连续投资，面对的经济危机你怎么缓解？什么叫做市场的作用？给你们讲一个另外对立的案例，大家也就可以马上有个对比的感觉。

你们知道东亚金融风暴是怎么爆发的吗？

西方学者告诉你们说，是因为东亚经济本身有缺陷，你们本身是过度投资，所以当你们的经济效益下滑的时候，投资就流走了，他是从教科书出发做的分析。真的是这样吗？错了。真实原因是什么呢？

好了，你们也都知道，里根的星球大战计划对抗的是谁？苏联。星球大战计划中非常重要的投资，是由国防开支来付的。投入于什么呢？投入于电脑、信息高速路。你要星球大战一定是一套非常快速的信息传输系统。好了，苏联垮了。大家也都知道苏联1991 年宣布解体，没有敌人了，星球大战计划的对手没了。所有的这些大规模的用于 IT 业的投资，就都变成沉淀成本（沉没成本）。

国防开支是不可能有回报的，除非你把它打下来，把他的财产变成你的，这是军事开支的回报。我一开始不是讲这个道理了吗？都听了吗？好了现在国防开支开进去了，建立了庞大的电脑系统，成本已经垫付了，现在和平了，转为民用了。所以以前的课上不知道，讲没讲过这个故事？大家都以为是比尔盖茨聪明，他有创新能力，所以他在车库里边，就变成了一个世界最大的 IT 产业等等。其实是因为美国军事开支，已经把他的成本垫付了，他们只不过是把军用的计算系统转化成了民用。Internet 这个体系也是军用的，Computer System (也是) 军用的，IT 整个是军用的，转变为民用的时候，它的巨大成本已经被垫付掉了。所以谁能把这个东西直接用到民用上？你只不过是技术改造了一下，它可以被民用了，谁就立马赚了大钱。所以 IT 精英其实不是说他自己多么聪明，而是前期成本被人垫付，你是搭便车叫 Free riding，得到的机会，形成了他们的致富。

在这个过程中间，注意这就是一个，因为很多人都看到投资机会，于是乎大量的资金就从世界各地涌向美国。90年代中期 IT业兴起，90 年代后期大量资金回流到美国，进入 IT，就导致1997 年东亚金融风暴。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奇妙，它是一个结构化的。这儿形成了一个投资机会，世界资本是追求流动性的。金融资本三性，第一性流动性。流动性一定会流动到能够产生的领域中来追求利润的。所以东亚金融风暴，根本不是东亚的问题，是美国 IT 业崛起大量吸金吸过来的。

而中国21世纪现在大家都说，中国加入全球化成了一个搭便车者。错了。

为什么又错了？是因为 IT 泡沫崩溃是哪一年？是2001 年。这一年正好是中国加入 WTO。IT 泡沫一崩溃，那些涌进美国的资本要逃出来，这是正常的。所以资本逃出美国往哪儿去呢？正好是中国大规模基本建设，你刚刚把西部也建了基本建设，东北也建了基本建设，中部也崛起也基本建设了。好了，你的基本建设条件正好是资本流入的最好的吸引力。所以不是中国搭便车，而是中国，在你们让资本流进美国的时候，中国只能用自己的债务来搞基本建设，基本建设搞了几年正好起来了，你的资本要流进来了。流得最好的地方是哪？就是基本建设条件最好的地方，就中国。

你不信你往印度流，印度说我是世界最大的民主国家、自由市场国家，为什么美国资本都不进印度？因为印度人没有条件搞基本建设。印度是汽车跟牛车跟自行车是混行的，直到最近这几年，印度才开始有高速公路。所以外国资本尽管你是民主国家，他不进去的。

外国资本选什么？选条件最好的。所以从2001 年开始，外国资本大量进入中国，正好是中国大规模基本建设开始。谁得到回报呢？是外国资本得到回报了。谁搭便车了？是外国资本搭便车了。中国用自己的债务形成的基本建设，外国资本进入搭了便车。当然共同造成了中国的高增长。

所以中国在21 世纪的第一个十年，是超过9.6%的增长。当然也就带来了各种经济关系紧张、资金不足等等这些事情就发生了。所以温家宝维持了十年的高增长，被叫做黄金十年。这在中国和在国外，你都是有多种因素可以分析的。

未来的出路

因此你知道全球化是一个结构化的过程。因此中国现在当它再度遭遇到经济危机的时候，转嫁来的矛盾变成中国实体经济脱实向虚。

经济再进一步发生危机的时候，它提出的是一带一路，开始把它的过剩制造业生产能力向外转移，进入到中亚，进入到西亚，再进一步进入到欧洲，这就带来了更大的地缘政治冲突的风险。

就像我们以前讲课的时候说过，一战是因为海上霸权已经被英国人控制了，德国人只能靠陆权竞争。所以它打算一条铁路向下修，一直修进安纳托利亚半岛，进入伊朗，进入亚洲。

有没有可能？“一带一路”计划，德国人在一战之前，基本上是成熟的。但现在你解决问题了吗？海权国家谁控制？还是 Anglo-Saxon (蛊格鲁-撒克逊体系)，还是 Anglo-American (英美体系)，还是这个体系控制。你想走海上丝绸之路，凭什么？你有军事基地吗？你没有。

所以国家接着提出的是重大战略调整，转向生态文明。生态文明 Ecological civilization，我们把它看作是21 世纪中国以生态化来引领世界发展方向的一个新的战略。

为什么？注意20 世纪是产业资本，产业资本走到下坡路的时候，美国率先转向金融资本。金融资本引导世界竞争，导致金融资本向外转嫁成本，引发全球危机。说明产业资本向金融资本过渡是走不通的。

绿色生产方式

因此这个世界、这个人类该调整方向，把你的过分贪婪转变成你回嵌社会、回嵌自然、回嵌环境、回嵌资源，这样人类才可以得到可持续的机会，所以只有你包容性才有可持续。因此生态文明战略，应该是现在人类共同的需求。